第二章 头号目标--李宗仁 第2节
1947年8月24日,杜鲁门总统特使魏德迈离开中国时,在蒋介石举行的欢送茶话会上,公然宣读了一份访华声明,指责蒋介石政府“麻木不仁”,“贪污无能”,声称“中国的复兴有待于富有感召力的领袖”。
谁具有“感召力”?明眼人一看便知,除了有桂系集团武力为后盾的李宗仁,无人可以担纲。
蒋介石如坐针毡,当场下不得台。半月后,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在他提交给美国国务院的报告中称“象征国民党统治之蒋介石氏,资望已日趋式微,甚至有目之以过去的人物者……李宗仁之资望日高,民众对国民政府无好感的宣传,似不足置信。”
显然,李宗仁得到了美国人的认同,并准拟以其全权替代蒋介石。
蒋、李间自抗战以来隐伏的矛盾被激化了。接着,国民党“行宪”举行大选。蒋介石瞩意孙科当选副总统。谁知,半路杀出程咬金,李宗仁以新桂系为后盾,全面参选,即使在蒋介石以所谓党的名义逼迫其退出竞选时,李宗仁也丝毫不为所动。他在白崇禧、黄绍竑的策划支持下,一举击败孙科,最终当选。
蒋介石大为恼怒。可面对既成事实,又处于内外交困中,他不得不咽下这枚苦果,佯做认可的姿态。实则旧仇新恨齐涌上心,恨透了自己的这位“桃园兄弟”。诚如李宗仁秘书程思远所说:“李宗仁先生晚年的政治生涯,以竞选国民党副总统开始,从此卷入美蒋矛盾的漩涡,并使蒋桂矛盾进一步激化。”
1949年1月,内外交困的蒋介石在新桂系的逼宫下,被迫宣布引退,李宗仁出任南京国民政府“代总统”。
可是,当踌躇满志的李宗仁走入前台时,蒋介石仍牢牢地在背后掌控着国民党的军政大权。首先,蒋介石暗中指使国民党行政院长孙科将行政院搬到广州,拒不执行李宗仁的政令,造成“府院之争”;其次,蒋介石令嫡系爱将汤恩伯将中央银行的金银外汇全部运到台湾,经济上卡住李宗仁的脖子。同时,蒋介石命令成立京沪杭警备司令部,以汤恩伯45万人马置于东南半壁,随时可以武力解决李宗仁。
这时,李宗仁贵为新桂系魁首,实际上他已调不动新桂系的军队了。白崇禧将新桂系武装带到了中南,没有他的许可,这些部队调不出一兵一卒。为了自身安全,李宗仁通融白崇禧,仅调得桂系一个团到南京担任警卫。更令李宗仁难堪的是,他宣布释放张学良、杨虎城,毛人凤控制下的军统竟拒不执行命令,致使他的命令成为一纸空谈。
南山有鸟,北山张网。更令李宗仁料所不及的是,蒋介石不但处处制约他,而且已心生恶念,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春城无处不飞花,时序虽为二月,1949年初的昆明依然徜徉于花海春色之中。城中翠湖旁一座隐秘的官邸内,军统云南站外松内紧,一片忙碌。“沈站长,南京急电!”一位妖冶的国民党中尉女军官手握一纸电文,袅袅婷婷地飘进了森然冷寂的内室。
被唤作“站长”的是国民党保密局云南站站长沈醉,这位皮肤白皙,面庞清秀的军统最为年轻的少将是毛人凤派往西南的保密局四大金刚之一。另外三个“金刚”分别为保密局(军统)西南区区长、恶名昭著的大特务徐远举、副区长周养浩、军统总务处处长成希超。此三人资望、声名与个人能力俱不在毛人凤之下,皆为军统将字号的人物。
当即,沈醉扶扶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接过电报一看,保密局本部发来,署名“以炎”。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对于化名为“以炎”的保密局长毛人凤,沈醉是掂量得出轻重的。当年军统北平站站长马汉三因为害怕戴笠对他报复,便设计制造空难,结果军统头目戴笠被摔死在了南京的戴山。平时不大显山露水的毛人凤浮出水面,击败众多对手,接任了局长的职务。国民党内外这才着实体味到毛人凤的非凡手段。军统上下更是众口一词,称毛人凤口蜜腹剑、面善心恶、奸诈毒辣、城府过人,是天生的一块干特工的好料。
沈醉当然不敢怠慢,他习惯性地立刻从座上弹射起来,然后急急地捧住电文凭窗细读起来。那电文大意为:着云南站站长沈醉立即飞往南京,受领重要任务。
沈醉将这纸电报读得发烫,心中却揣度不出毛人凤的用意。
军令如山倒。次日,他草草与部属交结一番,便飞去了南京。
“沈老弟,一路风尘,辛苦啦!”依旧是那张伪善的笑脸,毛人凤眯着眼,握住沈醉的手寒暄不停。
“局座,”沈醉不敢造次,毕恭毕敬地问道,“此次急电召我,有什么重要任务?云南那边,面对龙云在香港的鼓噪,卢汉已经心仪狂动,随时都有投降共产党的迹象……”
“云南的事搁一搁。”毛人凤打着哈哈摆了摆手,朝座下做个请的姿势,“老弟,时局维艰,你、我等任重道远啊!自从戴先生牺牲后,军统的日子就不好过。现在共匪未清,党国内部的其他派别处处与总裁作对,干出不少亲痛仇快的事。”
“这……”沈醉点着头,嘴唇张了张,找不出合适的词,只好咽下了后半句。
“老弟,”毛人凤敛住笑,燃上一支烟,不疾不徐道,“党国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桂系那帮人处处为难总裁,尤其是李宗仁,逼走总裁出任总统,原本指望他能挽救时局于倒悬,他倒好,干的是丧权辱国、卖主求荣的勾当。”